Friday, October 9, 2009

成长:错误的经济药方

【犀乡溪语/黄孟祚专栏】七月上旬在森格兰举行的一年一度八国峰会(G8)上,有相当分量的焦注是投射在如何帮助非洲减贫。东道主布莱尔首相敦促先进国每年向非洲提供250亿美元的援助,同时发动将贫穷封进历史(Make Poverty History)之宣传。各国代表稍后达成协议倍增援助金至500亿美元,并勾销贫国外债。这些由北流滴到南的金钱,看来似乎是笔可观的数目。然而,第三世界印度的一名发言人,Vandana Shiva指出,该项援助金不过是北方国家从南方国家所吸走之财富的十分之一。


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兼地球研究所主任Jeffery Sachs于峰会前夕趁机会推展他的新着《终止贫穷》(The End of Poverty),并吸引最多的注意。Sachs及其他主张经济或长救助贫穷的经济学界人士,并不了解贫穷从何而来。它在书中写道:“几个世代以前,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贫穷的。工业革命创造了新的财富,而世界大部份的人,却仍被抛在后头。”

Shiva批评这观点严如把贫穷视为原罪,完全是一个虚假的贫穷历史建构。她说贫穷绝不是被抛在后头,而是被抢劫的后果。西方殖民宗亲从亚非拉地区挪走大量的资源。若不是藉着贸易权的控制,黑人的奴役与美洲原住民的杀戮,工业革命是不能创造欧洲和美国的新富裕。这种暴力强取夺拿第三世界的资场与市场,才是造成北方国家富有而南方国家贫穷的真正历史。

Shiva的批评显然是锐利的,而且不无道理。她指出,我们今天沉醉于经济成长的大迷思,否认贫穷的历史背景。主流经济观不但没有谴责成长是导致环境破坏的主因,也不认为成长夺走人民自我照顾的能力,反而是让贫穷与环境恶化彼此对责。说什么穷人破坏环境,坏环境只令穷人陷入不能自拔的恶性循环等等“违论”。

Sachs为人文科学院撰文《可拯救的非洲》(吴畏译,刊在2005年77《东方日报》点译天下),内容提到非洲面临陷入贫困的三大挑战,即粮食生产不足、疾病肆虐(爱滋病,疟疾)和基础设施落后。他建议由西方国家以金钱和技术来救援非洲,奉承成长的主流发展经济观。文章完全没有提到造成非洲贫穷的原因和历史背景,也没有批评G8的权力霸道,藉着世行和国际金融机构,去推行彼等的企划议程,一派以救星自居的姿态出现。

我们经常听说世界有逾10亿人口【注】,每天仅靠一美元维生,好像怪可怜的。美金显然被当作衡量生活素质的唯一准绳。实际上,现代发展概念只占人类生存历史中微不道(工业革命以来两百多年)的一小部份。千万年来人类自力更生,同自然生态保持平衡关系的维生方式,可不必以钞票来计算,自供自给的生产与消费,可保持一个相当好的生活素质。只要彼等的生存环境不受破坏或操控,他们的生活就得以维持下去。现今家庭的后园种菜等自产自消得活动,也有同样的意义,即使因其未曾通过市场,而没有显示在国民收入(GDP)的数据内,仍然是一项不可抹杀的社会贡献。

过去自力更生的社会把大地当作公有财(Commons),大家都知道其局限,也懂得如何去爱顾保护它。今天商场化的社会把自然当作资源,可由私人拥有和操控,人与自然的关系变为宰制与受宰制局面。当强势社群私有化自然大地时,弱势的社群就失去了对公有财的机会。现代的贸易制度和全球化的市场也同样地消弱人民地购买力,当人民必须为必需品付出很高的代价时,贫穷才出现,原本不必付费的水源、土地、森林、河川湖泊,被操控或遭破坏污染,才是贫穷真正的原因。

我们经常看到乡村收入较低者,特别是原住民社群,都会很轻易判断他们是贫穷的。的确他们中有如非洲的穷人一般,生活得很苦。那不是因为他们生来的罪恶,而是现今的社会经济制度、资源的管制和法律的偏见,使他们失去原有取用自然的机会和关系,而不是因为他们缺乏收入。贫穷是有其原因的,若不了解其历史,单提供西方援助是拯救不了的,没有追究历史是封不进历史的。

只要把土地,水源和森林等的使用权利留给人民,大部分贫穷问题可以获得解决。富裕社会当做的是停止掠夺大地,放弃经济成长的目标和解除对资源与市场的控制。

【注】《2005世界社会状况年度报告》指全球四分之一的劳工,每日赚不到一美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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